109-《一只妖的后宅人生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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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起来过得非常充实。
至少看起来是这么一回事。
充实又规律的日子,慢慢凝结,一不小心,就变成挂在枯树上的琥珀,一整块地掉下来,苦涩而无奈地掩进泥土……
两年,是一段多长的光阴?
它飞逝如高天流岚,又隐没似白驹过隙,倏忽间,未来化为了曾经……
然而在这有限的时光里,生命的消亡与新生,却在不断上演:
穆王二十年秋,鲁公沸病死,鲁世子擢升任国君,立丹姜为正夫人,久而无嗣;无奈的丹姜夫人不断给新君进御美人,可依旧无嗣至今;
穆王二十年冬,卫伯景昭迎娶吕国宗女作元妃,称“少姜”,逾一年,生子名“念”;
穆王二十一年夏,缠绵病榻数载的宋公申薨故,谥号“丁”,其子苏显即位为君;同时,立珠姜为正夫人;
穆王二十二年春,陈公夫人烈月顺利为夫君产下一子,名“宁”,甫一满月即册立为世子;
就这么,过去略显寂寞的各处宫室,都因为悲伤与快乐的交替,生出了丝丝活气,显得生机勃然。但是,岁月那轻快的车轮,一旦到得晋
国宫城,便再驶不动了。
像一面平静的、沉默的、深邃的湖,不管日子们喧闹、叫嚷、哈哈大笑还是手舞足蹈,都被一个接一个地投进湖水,挣扎也来不及挣扎,
就沉入无底的黑暗与寂寥……
不过,有些变化,是什么都阻挡不了的。
失去了父亲与故国的小女孩无虞,沐浴着晋国宫城的温暖阳光和轻柔雨露,逐渐长成了十四岁的少女,她现在的名字,叫作宝音。
没人会直呼她的名字。尽管她是作为俘虏来到异乡,却有着极好的运气:一进晋宫,即为新晋侯上光之母仲任相中,收于身边,帮助照顾
住在兰堂的公子净。仲任怜惜她姿容可爱,身世飘零,又兼自己不曾有女,于是,对她倍加疼宠,十分呵护。所以,更多的侍从宫女明里暗中
,皆以更尊重的态度对待她,仿佛她是个公主。
她可以在苑囿自由地玩赏林木花草,可以在禁闱随意地出入奔跑,可以在天气好的时候跟着公子服人狩猎,可以在阴天下雨时坐在仲任膝
下闲聊;她甚至还和上光的养子,现今五岁的公子净玩得很好……连她自己都奇怪,为何在这种境遇下,还能过得比以前当真正的公主时还要
惬意……
对她来说,晋宫如同第二个家,她慢慢地熟悉了它的每一处地方,只有一座宫殿,从未向她展示过真面目。而这座宫殿,正是她心目中的
太阳——上光的寝所,“镜殿”。
镜殿,素雅古朴,因其三面环水,远观恍若建于池水中央,轩台水影上下倒映,宛若佳人临镜,是故得名。
它原非上光所居,仅仅是供用夏季取凉的场所。可是,自从上光归国,就从以前的寝殿搬出,选择了幽静偏僻的镜殿,默默地住在里面。
的确是默默。这座宫殿及周围从不闻歌吹,不闻笑语,只是春来默默地飘满一殿柳絮;夏来默默地盛开半池莲花;秋来默默地飞起漫天枫
叶;冬来默默地积下几阶霜雪……唯有烛火夜里明,白昼熄,表示它的主人栖息在内。
不管是个何等模样的地方,只要它属于自己向往的那个人,它也就是自己向往的地方。
因此,宝音总想找个机会溜进去瞧瞧。
可惜,镜殿不允擅入,除了公子服人、戎族侍从易斯哈,其余侍奉君侯的寺人、侍从、武士也只能在外殿止步,而侍女,则到得廊下已是
极限了。
上光似乎有意营造出了一个孤独的空间,便于把私下的他锁闭深藏。
但是,这更勾起了少女的好奇。冒险势在必行。
“猫跑进去了,你们没看见吗?”某个傍晚,她朝看守镜殿的武士们说谎,“是君夫人心爱的猫。”
在这个没有新任君夫人的宫城中,提起“君夫人”三字,依然是代表母夫人仲任。
“没有国君准许,任何人不得进入!”武士们冷着面孔,并不通融。
宝音作色:“我可不好对君夫人转达这句话哪!”
武士们重申了一遍禁令,完全不为所动。
“别为难他们了。兄长的禁令,绝对不会为一只猫破坏,即使是母亲的猫。”远处,公子服人款款行来。
这一年,公子服人已满十五,仪容出众,风姿翩然,渐有乃兄之影。
宝音见了服人,暗自庆幸,做出欲哭的样子:“可……那只猫是我偷偷抱出来玩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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